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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地窨情

2024-04-28 20:12:55 来源:法外施仁网 作者:探索 点击:564次

童年地窨情

地窨子

故乡天宫庙镇,童年有个小村子,地窨叫潘楼村。童年村南不远处,地窨有条绵延的童年大堤。大地南面,地窨有条蜿蜒的童年小河。

大堤,地窨就像万里长城一样,童年护卫着村子的地窨平安和吉祥。堤,童年是地窨用土人工夯筑建造起来的。高约五六米,童年宽约四五十米。地窨长度方圆二三十里。童年

家门前,堤北坡,是个茂密的榆树林子,中无杂树。春日,苍翠欲滴,青枝摇曳,落英缤纷。夏日,绿阴蝉鸣,牧笛声声,时有烟雨濛濛。秋天,绿树青出黄,落叶纷纷,雁声阵阵,白云悠悠。冬日里,大雪不期而遇,"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"。树下,自然生长着一些,野花杂草。也是鸟儿,虫子,蝴蝶嬉戏的乐园。

堤南坡,是庄稼。庄稼南面,还是庄稼,直至河岸边的大杨树林子。这庄稼地里,有一亩多地,是我父亲的菜园。

父亲,为了方便照顾菜园子,便把家搬到了田间地头。地,南北长,东西窄,呈长方形。地南头,杨树下,搭了一个窝铺,也就是一个草庵,仅容一张单人绳床。地北头,大提上,挖了一个地窨子,或许,也可以称作"窑洞"吧。但是,绝对没有陕北,山西黄土高原上的窑洞那么漂亮,那么宽敞。因没有窗子,又仅有一道小门,四面不通气,也不得光,白天进去,也是黑洞洞的,有些怕人。

这地窨子,是父亲用了半年的功夫,才建造起来的。

堤上的土很难挖,因为都是用夯一层一层地砸,又一层一层地堆土垒起来的,土块很硬,像石头一样,很难挖掘,又没有挖掘机,只能用镢头和小铲子,一点一点地往下奔。然后,把掘下来的土,再运往别处。堤被掏空至一人高,两米深,两米宽时,这地窨子,便大体做好了。这小小屋宇,不费一砖一瓦,便能遮身蔽雨,且冬暖夏凉,具备天然空调之功能。父亲,视这小屋,为人间天堂,喜及而泣。

地窨子,夏天很少人住。冬天,是父亲防风御寒的好去处。窨内是用土坯块,挨着土墙的壁,垒成一个单人床稍大一些的形状,大约一尺来高。其空白处,便是些农村常见的烧柴引火的柴草,下面是豆秸,上面麦秸或杨树叶子。草和土坯块子,堆得一样高。叶子上面,铺一块,破旧的棉絮褥子,上面盖一床带有补丁的被。冬日里,被子,是硬的,是冰的。待穿进被窝里,暖上大半个时辰,便开始有些暧意。之后,越睡越暖,只是门口,偶尔钻进些风来,或投进一些时有若无的月光,点点滴滴,细细碎碎,似乎有些可爱,又似乎什么都没有。仿佛多了些,模糊的空虚和寂寞的影子罢了。

上世纪,七十年代。冬天,似乎比现在来得早,来得更加寒冷,也更加的漫长了些。大街上,田野里,坑塘内,小河里,水沟子里,大凡有水的地方,在深冬里,便是一些又厚又硬又白的冰,宛如一块大大小小的汉白玉,散落在茅屋矮小,空荡荡的乡村四周。

坑里的水,河里的水,有年冬天是多的,而有年冬天又是少的。多的时候,水有多深,冰就有多厚。那冰上,便是孩子们,天然的游乐场所。在冰上,脚下像是抹了一层厚厚的油,有时,站都站不稳,待有调皮的玩童,趁你不注意,铆足了劲,猛地推你一把,会飕地一下,滑出去好远。你再推他一把,他也像个飘飘欲仙的侠客,向远处滑落出去。偶尔,也会两人同时摔倒在冰面上,爬也爬不起来,相视而笑。

大人,是不屑于和孩子们,凑热闹,溜冰玩的。偶尔路过,心血来潮,也会顺便眇上三五眼,然后,乐滋滋地走开了去。冬日的白天,能跑,能跳,身体里便制造出来,一团团暖人的火。仿佛冬天,不再像个冬天似的。身体里热,暖融融的,像开了闸的渠,这热像水一样,四处乱流,流遍全身,每一块肌肤,每一根毛孔。

但是,冬日的夜晚,这天变得异乎寻常的冷,异乎寻常地白,也异乎寻常地黑。模糊地记忆中,仿佛有三四年的冬天,父亲便是在那地窨中渡过的。因为,那片菜园地里,埋有甘蔗,白菜和红萝卜。

有时,夜晚没地去,我也时常陪着父亲在地窨中,谈天说地,听老人讲些他所经历和道听途说的逸闻趣事。父亲,是个身材高大,相貌堂堂,温厚善良,勤劳本分的实在人,因为,乐善好施,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好人。

贫穷,是生活的绊脚石。有些人,因为穷而饥饿。有些人,因为穷而致病。有些人,因为穷而偷盗。也有些人,因为穷,而周济一些比自己更穷的人。

父亲,和其他好多成年人一样,因食物馈乏,而常常吃一些粗粮,野菜。患有痔疮,时常的,会出好多血。有时,痔疮不好,感染了,久而久之,又会导致瘘疮。这病犯起来,大概是比较痛苦的,坐卧不宁,有时需侧卧,或趴下睡觉。后来,父亲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个偏方,竟然奇迹般地将自己的病治好了。方子里,都是些田里的野草,和黑槐上的槐米,熬制而成的中药汤一样的汤汤水水。这汤子,不苦,微有芳香的清气,也没有毒。或许,大概是,这方子有清热解毒,化腐生饥,调节脏腑虚实,平衡阴阳的功效吧。用这种法子,父亲治好了好多患有他这种疾病而痛苦的人。最后,一传十,十传百,有阵子,我家门前,竟也门庭若市般地热闹起来了。有人,拿着三块两块的钱;有人,捎着十来个鸡蛋;有人,捎来一些自家树上结的,或地里生长的东西。来找我父亲,求医问药,治病袪痛。但是,父亲从来没有要过别人一分一毫的礼物。只是,让人来时,多捎个盛药水的玻璃瓶子。

父亲,冬天闲暇时间,便是村南村北,到处拾柴火。春天有时间,就田野里,河岸边,地沟边上,四处寻觅他熬药用的那些花花草草。这些草儿,不能曝晒,父亲仔细地绑成把,一把一把地,挂在墙的背阴处,待他自然风干。那花枝翠叶间,氤氲着父亲的温暖和爱意。

冬日里,大雪天气,那纷纷扬扬的大雪,像满天飘落的梨花,素雅而高洁,平淡而华贵,纯粹而迷人。我喜欢,这雪天的干净和空旷,皎洁和凉爽。父亲,拉着我的手,我们一同走出地窨,爬上那高高的堤岸。举目四望,苍天茫茫,银海雪田,一望无际。远处,村是白的,树是白的,大地是白的。脚下的雪,越积越厚,我们在雪地里,走了一会,身后留下两串大大小小的脚印。我想,我父亲的心灵,一定是像这雪一样干净,一定是像这雪一样温暖,覆盖着一切寒冷的凄苦。

有时晴日,冬夜的月光,像一层银霜,铺满土窨门前的泥土堤坝,直到海角天涯。银汉星辰,闪闪烁烁,像眼睛,像珍珠。看着看着,自己仿佛便融进了这自然的天空里去了。“把酒问青天,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?"千百年来,人们一直在问天,可天总是无语。或许,那风霜雨雪,云霞日月,星移斗转,四季轮回的缱绻里,包裹着上帝对人类无限眷恋和爱意吧?

地窨内,有一笺小小的煤油灯,玻璃瓶子做的,有一根手指头高。还有一本书,厚厚的,掉了皮的,发了黄的,也没有名字,不知来处。有时,见父亲,也就着灯光,津津有味地看那书页子。

父亲,爱听老戏,看闲书。可那时,唱戏的也少。只有秋忙后,附近村里,或集市上,才会搭个戏台子,请个戏班子,唱个三天五天的,长一点的,也有唱十天八天的。但凡能去的,无论白天,还是黑夜,父亲都会徒步跑上几里地去看,去听。有时,有伴儿;有时,竟也独来独往。现在,这些热闹的去处,怕是少之又少了。无论城里,还是乡下,几乎家家有电视,几乎人人有手机。谁也用不着那样颇费周折,去愉悦耳目,摆渡灵魂的寂寞和空虚了。

故乡的过去,那里是一个大水库,时常发大水,所以,就修起了堤坝。后来,河水治理好了,水库也变成了农田。大堤,于是就失去了她看家护院的功能。逐渐被村里的窑厂,挖了去做砖瓦的原料。十来年的功夫,这大堤便被夷为平地。父亲,那所古老的地窨,便辙入历史的烟尘中去了。就像父亲,连同他的生命一样,默默沉睡在大地的怀抱中去了。这个世界,他仿佛来过,又像没有来过的一样,没有留下一点痕迹。

昨天,看见一个窑洞的图片。便想到了我所经历,父亲住过的地窨子来,随即记下这段文字。



作者:综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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